初到丽江便惊觉这里的一切似乎都与水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城中石板路旁婉转的流水,山间黄杜鹃下潺潺的溪水,还有雪山上飞流直下三千尺的雪水,都赋予了这个隐秘在崇山峻岭间的古城一种特殊的、朦胧的美感。有人说,这水是来自上苍的祈祷;有人说,这水是来自雪山的祝福……
是的,雪山,只要踏入丽江坝子,往白沙继续北行,就能看到玉龙雪山横峙在前方。身旁虽是炎热的金沙江河谷,但山颠的积雪却终年不化。她是纳西的图腾,也是守护丽江的女神。自上而下,雪山展示给我们的是苍白冷傲的雪,是漆黑如墨的石,是石缝中星星点点枯黄的草和山腰绿得通明透亮的云杉。而那片使纳西族青年男女痴情着魔地选定为殉情之地的云杉坪正携带着这种特有的绿,躺在慈祥而丰饶的玉龙的怀抱中。在纳西族的婚俗中,青年男女可以自由地相恋,却无法自由地结合。于是,一对对相爱却不能相守的恋人选择了云杉坪作为铭记自己爱情的圣地。一位老人给我指点了一处殉情之地,当年那些由绝望爱情燃烧而成的灰烬,如今已被茵茵草叶和鲜妍花朵所掩盖,唯一透露出当年的凄然而无助的,是那片开着蓝色小花的草乌。也许是当年情侣们留下的,也许是随着飞鸟从远出来的。但这些草乌的花朵似乎并不知道正是它们的祖先以剧毒的药性结束了人与人之间爱情的悲剧……云杉坪是诞生美的圣堂,也是毁灭美的舞台。诞生与毁灭在这里有了一种奇异而和谐的交融,一点不显得突兀与矛盾,反而成了一种理所当然的存在。是不是因为它太美,人们才选择了它作为自己踏向云端的阶梯,我不知道,只能摘下两朵草乌花,然后默默地离开。
我感叹丽江的山山水水带来的超凡脱俗的美,但我更震惊于这一方小小的躲在深山里的古城所蕴含的文化内涵。一条最终汇入长江的金沙江,一条弯弯曲曲、细细长长的茶马古道,把丽江从深山里领了出来,也把中原的文化悄悄地带了进去,慢慢勾勒出了整个丽江文化的轮廓。
震撼来源于位于古城南隅的纳西帝王之家——木府。木府在建筑艺术上成就颇高,但它拥有的人文气息更是让我毫无准备的心猛然一震。曾经的木氏土司依靠文治武功完成了霸业,使西南各少数民族的相互融合达到了一个空前繁荣的时期。但土司不仅没有强迫其他民族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反而转过头去全盘接受了中原文化。木府微翘的屋角,挺拔的圆柱,都在默默地宣扬着他们对中原文化的崇拜。正如一个矮小的人必须站在巨人肩上才能看得更远,木氏土司推崇汉文化,崇尚儒教,还多次聘请内地的文人雅士到丽江传授汉文化。这份开明与虚心,是很多中原君主都做不到的。远远望去,在狮子山的衬托下,木府的正殿暄朗而开阔,屋顶极高,完全抛弃了旧式民居顶低屋窄的特点。而丽江正是以这样的开阔,迎来了一个民族的繁华。走出木府,门前的木牌坊上写着“天雨流芳”,细问之下才知道,这是纳西语“读书去”的谐音,纳西人推崇知识的灵心惠性由此可见一斑。在这里,我想有必要引用一下明朝丽江第八代土司木公所写的《题雪山》:“郡北无双岳,南滇第一峰。四时光皎洁,万古势从龙。绝顶星河转,危巅日月通。寒威千里望,玉立雪山崇。”诗句豪迈,文采飞扬,不愧被誉为“文墨比中州”。
但毫无疑问,木府并没有完完全全地抄袭中原建筑。从整体来看,木府形似故宫,但却多了一些故宫所没有的神韵。最大的差异在于木府内蜿蜒曲折的流水,把木府的各个部分活灵活现地串在了一起。在这里,正殿、后宫、花园浑然一体,这就让原本冷冰冰的石廊,硬邦邦的圆柱有了点暖气,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故宫却是十里旱地,几个灭火用的水缸,实在是人觉得枯燥。建筑工艺虽然精美,但少了些人气也就谈不上可爱。相比之下,中原王朝就显得威严而干涩,神情倨傲;而丽江王府则多了些温和与亲润。
如今,木府原有的断墙残瓦早已不可辨识,取而代之的是重建后金碧辉煌的新木府。我必须要感谢重建者,他们尊重了老木府,让新老木府在格局上相差无几,方便了我们从一个更直接的角度去品位一个蛰伏在西南边陲的灿烂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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